试论文艺创作的历史文化责任感 黄俊杰

　　【摘要】  文艺作为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其文化历史责任感自古以来就以“文以栽道”的理念及其在文艺创作中的具体运用受到普遍而充分的肯定。但近年来的娱乐化倾向对“文以载道”的历史文化责任感似乎有全面否定之趋势。对此我们认为，那种把文学艺术与政治等同起来，或过分强调文艺的社会功能，使其不堪重负而丧失自身本体属性的观点，自然是违背文学艺术的发展规律的；但认为文艺创作在“纯娱乐”之外不再承担它应负的历史文化责任的观点和做法显然也是站不住脚的。因为文艺作品的深层意蕴及其价值取向永远都是历史意蕴、哲学意蕴和审美意蕴三者紧密结合的多种形态，因此，凡优秀的文学艺术家在长期的深层心理建构的过程当中必须具有更为全面的历史文化内容，即把历史文化意蕴转化为内在而深沉的心理结构形态。这样我们的文艺创作才能走上正确持久而又不断深入的发展道路。

　　【关键词】  文艺创作 历史文化 深层意蕴 心理建构 娱乐化 责任感

　　“文以载道”的历史文化理念及其在文艺创作中的具体运用，从先秦到当代，除了六朝时期一度中道梗阻出现曲折之外，几千年来可谓经久不衰，愈演愈烈；直到当下的文艺娱乐化倾向出现以后，似乎又有所停滞甚至有被全盘否定之趋势。

　　一文艺创作的历史文化责任感自古以来都是非常明确的，特别是在我国，“文以载道”的历史文化责任传统是举世公认、有口皆碑的。文学艺术作为现实生活的一面镜子，不管它采用什么样的表现形式，也不管它以什么样的创作观念做指导，运用什么样的创作方法进行创作，它都会在一定程度上与现实生活发生这样或那样的联系。当我们在研究历史文化与写作的关系的时候，韦勒克与沃伦的文学研究理论大概就是比较管用的了。他们说过：

　　“文学研究不仅与文明史的研究密切相关，而且实在和它就是一回事。在他们看来，只要研究的内容是印刷或手抄的材料，是大部分历史主要依据的材料，那么，这种研究就是文学研究。”①我们知道，文学艺术活动是一种审美创作活动，审美创作活动源于人类的审美活动，深圳新闻网，而审美活动又是人生实践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与欲望和想象相伴随的精神活动。文艺创作具有人生实践的性质，其审美活动是与真正的人生实践最为相通的现实活动，它深深地扎根于人生实践活动的土壤之中。人们口头常说的“人生大舞台，舞台大人生”正是基于这种理论的艺术表达。文艺创作的历史文化责任就是要用历史文化的根去吸附广阔的社会营养以滋润我们文学艺术的繁茂枝叶。因此，笔者认为，文学艺术家的文艺创作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历史文化责任感。

　　广义的文学即大文科的理念告诉我们，文、史、哲三家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不可分割的整体，所谓“国学”指的就是我国古代文、史、哲三家的整体学问。近代文化人章炳麟认为：“文学者，以有文字著于竹帛，故谓之文；论其法式，谓之文学。”②中国的诸子散文、史传文学、现代杂文、纪实文学、考古杂记、经典实证、考略散记乃至于风格化的政论文、演讲稿等等，谁又能说它们没有文学的涵养呢？它们的文学涵养跟历史文化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左传》、《史记》既是历史文献又是文学作品，正如“千古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所喻指的那样；鲁迅的杂文既是政论文又是风格化的文学作品；当代的纪实文学如通讯、报告文学、报告小说、纪实小说等，凡优秀者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也必将传之久远，成为后人的历史文化借鉴。至于纯文艺作品，撇开诗经楚辞、乐府汉赋、唐诗宋词不论，仅唐宋传奇与元杂剧、明清小说等取材于历史题材的作品就可谓汗牛充栋。这些作品之所以能传之久远，除了它们的文学艺术感染力之外，还跟它们丰厚的历史文化内涵紧密相关。

　　中国的四部古典文学名著为海内外华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也跟它们取材于历史文化或植根于历史文化的土壤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历史文化内涵在其中甚至起到了比文学艺术性更为重要的作用。

　　即便是虚构的纯文学艺术作品，其深邃的思想意蕴也脱离不了广阔的社会历史文化内涵，脱离不了对人的社会生存状态和个体生命的人文关怀。

　　文艺作品中的意象、意境的营造要求写作主体必须以主客体融为一体的状态投入，文艺作品的深层意蕴往往都是历史意蕴、哲学意蕴和审美意蕴三者的多种结合形态。作为人物形象的高级形态——典型性格绝对不可能离开其赖以形成的典型环境，而典型环境正是人物个性所熔铸的特定历史时期社会现实关系总情势的大环境，以及由这种历史环境所形成的个人生活的具体环境。《红楼梦》作为我国古典文学中现实主义的巅峰之作，其深沉的思想意蕴和艺术价值就在于它塑造了众多的熔铸了中国封建社会历史文化内蕴的艺术典型。作者以饱含同情和赞许的笔调叙写了大观园中奴隶们的反抗，塑造了以贾宝玉、林黛玉为代表的具有叛逆性格的人物形象。它表面上是写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败盛衰史，骨子里却渗透着对中国封建社会末期各种社会矛盾、斗争的深刻揭露，对其社会制度的黑暗、腐朽、没落、虚伪、狡诈进行无情鞭挞，艺术地展示了这种社会制度必将灭亡的历史命运。

　　如果说作者并非完全自觉，但在实际创作中他却在一定程度上站在新的社会形态、新的阶级力量和新的思想一边，这是他内心深处的历史文化结构在文学创作中的自然流露和顽强表现。这种“心理历史化”和“历史心理化”的过程是一种双向的运动过程。分开来看，以前作家创作重视的是心理历史化，而且只要求阶级内容，这是不够的；当前我们更要强调历史心理化，而且要求更为全面的历史文化内容，即把历史文化意蕴转化为内在而深沉的心理形态。人类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不断地经历着漫长的人文历史的心理化过程，而联系两者的中介即永不停歇的人生实践，它永不停歇地把人文历史意识化。人是不断进行心理建构的存在，是反思的存在，是对外在事物即人文历史不断观照、沉思的存在。文艺创作活动实际上是历史文化意蕴转化为心理形态的过程。德国的新康德主义认为，人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当中，人在对物理宇宙的心理建构过程中产生了文艺，文艺正是在这种符号宇宙中建立起来的一种特殊的心理形态符号——语言文字。创作就是把历史文化转换成主观表现。鲁迅笔下的阿Q就是一个典型的历史心理化过程的产物，是在历史事实中找不到的异化形态。《阿Q正传》不是历史的复制品，但它却创造了符合历史真实的艺术典型，是举世公认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杰出作品。探究其写作背景，被鲁迅寄予厚望的辛亥革命中途夭折，使他痛心疾首。他“看来看去”，便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产生了“怀疑”和“失望”。他说“我觉得什么都要重新做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对中国的历史和社会，特别是对辛亥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进行了深刻的研究和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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